相遇一支花

他在小城谋到一份职业,单位靠西头,租了一间民房住下。

住处在东头,离单位不远,步行十分钟就到。他每天上班、下班都步行,步行安静,少了在忙碌车流里的噪杂和烦躁。

如果坐车,每天上班、下班,在同一条路上来回穿梭,这生活就似是复制的单一,而步行却不,每天都会在这条路上发现不一样的视点,恰恰他是个喜欢幻想和安静的人。

有一天,一个女孩将手中的一支花抛到路中央,一辆车从东向西,正在他的对面驰奔而来,他捡起那支花,车停下来。

 这支花很娇艳、很逼真,是一件塑料制品,他将它插进路边的花台。他会心的微笑,默想:幸亏及时,不然丧为轮下之魂。

“神经病!”恼怒的司机还是抛下这么一句,车飞快的融进车流。

他似乎没听到,对着那支花会心一笑,匆匆离开。

他再经过时,每天驻足片刻,都瞟一眼花台里的那支花,会心一笑,然后上班或回家,时光就是这么无声无息的飞逝。

又一天路过花台,驻足,看花。他诧异的发现这花台的插花多了一支 ,一样的娇艳、逼真,相同的质料制作,相互交织,并蒂开放。他多了一份欣喜,多了一份感激,这个繁杂的小城还有和他一样追求安静的人,他似乎多了一个知心朋友般的兴奋。

后来,他经常在路过花台看花的那一刻,遇到一个俊秀的姑娘,长发飘飘却很文静,是让人一见就感到很舒心的美丽。四目相视时,她朝他微笑,他朝她点头,离开时,她和他都抛下一串长长的牵挂。

又一次路过花台,他和她似乎是同时蹲下,然后同时伸出手去抚摩那娇艳的花儿。他们会心的一笑,微笑里藏着甜蜜。

他说:对不起,我以为你要拔掉这花。

她回答:怎么会,她们太美,我忍不住要嗅一嗅花香了。

他说:塑料的,哪里有香?

她说:我明明闻到花香了。

只短短的几句对话,落进他们满心的欢喜里。

再见面时,早已成了知心朋友,相互都会打个招呼,问声好,偶尔也会一道边走边聊……

他们成了这个忙碌小城的这条道上的视点,人们总会看到在这个花台边他等着她,或者她等着他的出现,一道看花,然后一道行走……

她问:这花台里怎么会有一支花?

他说:和前女友是同学,当知道我买不起房子时,将我送过去的花抛出窗外,被路过的车辆碾压成花泥。对于一支花的夭折有些痛心,一个姑娘抛下它时,我正好遇到,挽救它了,插进花台,没被碾碎就是一道风景吧。

他沉默,无声的漫步了一段路程,许久才问:怎么多出了一支花?

她挑逗了一下说:花儿不愿意孤独呀。不过我比你幸运,一个男人用一束玫瑰置换了我的插花,我曾感动、欢喜。在欣赏玫瑰的鲜艳和妩媚之余,花里掉下另一个送花女孩的签名。我到处寻找丢失的那一朵插花 ,当发现它完好无损的插在这个花台时,我流泪了。它的另一半是属于一个爱惜花的人,所以我没有拿走,将我的这一支也插进花台,它们本应该在一起。

再一次,他和她一道路过花台的时候,视线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花台,花不见了,他没了言语,她也是。彼此都默默的走路,慢慢的,他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,路渐渐的长,尽管彼此都被密集的车流包围着,恰似他们的周身包裹着一万重孤独的茧。

之后的日子他还在这条路上行走,来去匆匆,但几乎没有再相见。她不愿在她面前出现,她回避他。他也在回避,每次途径花台时,他都要加快步伐,尽量撇开花台。

一个阴雨迷蒙的早晨,他上班途径花台的一刻,一辆面的风一样向她驶来,她撑着一把绿伞避让车流砰出的水花,竟然一点也没知觉前面的车,在这样燥乱的车流里,司机的避让和一切呼喊已经是来不及 ,他电一样闪出,一把推过她,自己摔了一跤和另一辆避让的车相撞。面的司机吓出一身汗,一条性命险些成了他轮下的冤魂。

在医院,他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:你看到花了吗?谁将它们装裱起来,立在花台边的玻璃边框了。

看他醒来,她欣喜的流泪,握着他的手说:知道,我听到你说过许多次了,我误以为你将它们抛掉了,不理我呢!

他喃喃自语:那会是谁呢?是一场梦吗?

她答:是谁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一场车祸撞倒了我们心中一面隔膜的墙。